——皇帝有没有被抓,总要给句准话,他们才好决定怎么去处理金陵城中的叛军。
李傲匆匆带着人赶去了万宁寺,却被守在山脚的侍卫拦住。
开玩笑,皇帝在不在寺中,他们不清楚。但他们清楚若是皇帝没发话,他们就随便放人进去打扰,那简直就是找死。
他们这位陛下的手段,他们又不是没见识过。
刑部大牢因科举舞弊案染上的血还没洗干净呢,他们可不想用自己的血再去弄脏一回。
李傲生来尊贵,这辈子除了被大邑掳去当俘虏的九年,还极少被人忤逆过。
面对侍卫的阻拦,他也大怒。
李傲怒斥:“大胆,现在金陵军情紧急,急需陛下决断,延误了军情你们担当得起吗!”
延误军情这顶帽子可没人敢戴。
李傲这话一出,山脚下立即齐刷刷地跪倒一大片,侍卫们连声道着不敢。
李傲冷哼一声,一撩袍子便要越过跪着的一众侍卫上山,领头的侍卫又忙起身拦他。
“王爷,万万不可!”侍卫蒋奇只身挡在路中间,“陛下正在寺中清修,您若无召闯入,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事从权急,为了金陵百姓,若是皇帝真要治我的罪,那也随他去了。”
“王爷——”
蒋奇见他劝不住,李傲还硬要往上闯,一咬牙抽出腰间佩刀,原本跪了一地的侍卫也霎时站起,挡在山门前抽出佩刀对着李傲等人。
李傲眸色沉了下去:“你们这是要跟我动手了?”
蒋奇苦笑:“职责所在,还请王爷恕罪。”
嘴上喊着恕罪,手上的刀却是一点没移,直直对着李傲。
这种被人轻贱的感觉,让李傲想起在大邑的那九年,那九年里他不再是天潢贵胄,而是一个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阶下囚,谁都可以轻贱他、侮辱他、欺凌他,唯一支撑他熬过那九年的……
李傲握紧拳头,冷笑道:“那就让我看看,你这把尽职尽责的刀,敢不敢砍到我身上。”
李傲说着竟迎着刀尖向前走去,他带来的人马也抽出腰间佩刀,护在他跟前。
蒋奇被步步紧逼,额间的汗水已经打湿整个帽沿。伤了李傲是一死,放他进去也是一死,不如倒做个忠心护主之人,好歹留个好名声。
蒋奇咬紧牙根:“王爷,在下得罪了!”
竟真举刀向李傲跟前的侍卫砍去,众人皆惊。蒋奇手下的人迅速反应过来,举刀与李傲的人马打了起来。
眼见万宁寺山门外就要杀成一片,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尖声怒斥。
“大胆——”
听着像是太监的声音?寺庙中哪来的太监,莫不是皇帝派来的身边人?
众人心中生疑,交手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他们齐齐向声音来源望去,竟见到山道上来了一大群宫中侍卫,中间护着辆五匹马拉着的雕龙画凤的马车,浩浩荡荡地向他们行来。
皇帝的总管太监余松跑在最前面,到山门外不远处才停下,喘着粗气高声向众人说道。
“太后驾到,还不跪迎。”
刚才那声大胆,原来是他喊的。
李傲看着那辆雕龙画凤的马车越来越近,慢慢地弯下了他的膝盖。
“永安王李傲恭迎太后。”
太后的马车在山门前停下,宫人撩起车帘,留下一层纱幔。太后隔着纱幔冷眼看着向自己下跪的李傲,曾经她和她的丈夫也曾跪在这人的脚下,把他当作天下间除皇帝外最尊贵的人,全心全意想要扶持他。
时移势易,当日她的父亲因他被俘下狱时,谁会想到有一天罪臣之女也能当上太后,有权力让这个尊贵之人跪下来迎接她的凤驾。
“永安王,”太后出声,“皇帝在万宁寺中斋戒,你却在山脚动刀动枪,是想造反不成?”
“小王……不敢。”李傲咬牙,“只是金陵军情紧急,陛下却仍迟迟不肯露面稳定臣民之心,小王心中实在担忧,所以才有做出这等冒失之举。”
“军情紧急,自有内阁决断,何须永安王你来操心?”
太后冷声说道:“今日大衍有此一难,就是因为皇帝登基后,多次做出有违祖宗礼法之事,惹怒了神明。如今皇帝好不容易诚心改过,在寺中向诸佛忏悔、为大衍祈福,永安王却诸多阻挠,难不成是有心想要继续陷我大衍于灾祸中。”
李傲被她的理直气壮,惊得瞠目结舌。
他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输了。
他怎么可能赢得过这厚颜无耻的一家人。军情紧急,皇帝的唯一职责竟是为国祈福,那他大衍为什么不直接选个祭司做皇帝?人家至少还熟悉流程。
“太后——”
李傲站起身来,有心想要辩驳,却被太后打断。
“李傲!”太后提醒李傲,“永远别忘记你自己的身份。”
空气沉寂下来,山门外在顷刻间只能听见鸟雀叫声和风声。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