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丧和母丧两桩哀事,在钟涵心里留下的痕迹已很?淡,因他那时候实在太小了,自他记事以来?,就有二姑一家的照料和大哥的疼宠,足以抹平失落。
反观自己和钟洺,由于失去双亲时已懂事了,想起来?时难免还要恸一下子,和那针扎似的。
苏乙眼睫微垂,心绪忽而有些起伏,他抿下嘴唇,知晓这是?自己怀了身子后的老?毛病犯了,总是?时不时地伤心一阵,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来?由。
为此私底下问白雁,白雁也说曾有过这么一段时日。
“我都?不好意思讲,说出来?怪招人笑,就说有一次我晚上睡着睡着突然爬起来?,打开舱门对着外面的海发呆,过了一会儿就突然吧嗒吧嗒掉眼泪,把守财惊得?手?脚并用爬过来?,问我怎的了。”
白雁忍笑道:“你猜我那时候和他说什么?我说我忽然想到咱们?吃的鱼也是?鱼的娘生的,可?是?鱼的孩子却都?被咱们?吃了,鱼多可?怜!那晚上越想越伤心,越想越伤心,到最后哭累了才睡。结果呢,第?二天全忘了,觉得?自己前一夜傻得?要命,照样吃鱼吃得?欢。”
她拿这事劝苏乙别觉得?只自己奇奇怪怪,若是?想哭就哭一场,想发火也不能憋着,肚子里多个崽,身子那么重,谁都?好受?人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钟洺抬手?,用指背轻蹭夫郎的脸颊,“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他看苏乙神?色,揣度夫郎或许是?因刚刚那两句话想起来?自己的爹爹们?,招惹出伤心来?,这等事也不是?第?一回,二姑告诉他有孕的人偶尔会这样,让他多担待些。
他已有了些经验,越是?这时候,越不能顺着那伤心事说,得?赶紧岔开话头。
当下心思一转,便道:“九月初一咱们?去千顷沙等着量地分田,那之后盖屋的事也可?张罗起来?了。乡里有专门帮人盖蚝壳房的匠人,到时直接请一队来?,再问问族里有没有别家要盖。”
钟洺以前在乡里行走,见过别人家盖蚝壳房,除却需要提前备下大批蚝壳,最费时间的其实是?分壳,手?熟的匠人要根据蚝壳形状分类,到时按着形状往屋顶和墙壁上叠放,为的是?便于排水不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