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参赞,方大人有令,您不能再上城墙了!属官挡在她身前,紧攥她的刀柄,我们去就行了!
让开。唐笙推开人刚行几步,身后又传来另一道声音。
参赞匆忙赶来的弼马官见了这情形生怕触了她的逆鳞,每吐一个字都要斟酌,您的坐骑,就是那匹河曲马,它,它死了照方总兵的令,该将它
唐笙的脑袋嗡了声,思绪化作杂乱的丝线,纠缠成团。
指尖还留有抚摸马鬃时的触感,唐笙身形微晃,缓了片刻,低低道:照军令办理。
被她踩碎的冰冻咯吱作响,清亮的刀锋指向城楼方向。
其余人,随我增援。
弩床运作,缠绕的在杆的布条破开灰蒙蒙的天空,无数杆箭矢钉在梁柱与廊檐上,明晃晃地飘在空中。
今日进攻的这波丹帐人很怪,只发射弓箭却不见架梯攻城的步军。
窝在墙堞下的齐军探出脑袋,冻得通红的面颊布满雪霜。
方大人,没有进攻!兵丁惊诧道,一个冲锋的丹帐人都没有!
方十八推高冰冷的帽盔,顺着兵丁的视线望去,去看到了被风吹气的雪雾。
白茫茫的大地上干干净净,唯有临近天际地方有黑点在运作。
奇了怪了,藏好了,不要动。她道,都准备好了,小心有诈。
军士们又缩了回去,等待了两刻钟仍是没有动静。
身侧摞在城墙上当做掩体的石堆上钉着丹帐人一轮齐射带来的布条。
方十八扯下,瞧清上边的字迹后,从发丝到眉毛都要立起了。
将这些布条都扯回来,不准流传!她果断道,箭矢要收回,百姓连布条带箭都交上来的,每集十发赏饼子半块!
快动起来!快!
唐笙上城时,上边乱作一团。
方十八见了她心便吊了起来。
不必再藏了。唐笙摊开掌心,露出布条上的字迹来,突围也要出其不意不是么,我若是能拖延些时间,也是益事。
你糊涂!方十八骂道,这种扰乱军心的话也信,这群畜牲就是要骗守将出去,好让我们乱了阵脚!
唐笙敛眸,念起了上边的话:腊月初六,辰正阵前相见,我们知道你们没粮也没柴
唐笙话音未落,手中的布条便被人夺走了。
后半句是叫你们的主将来换粮换柴,大汗愿拿出诚意共议割地利事,你们缺的,要多少给多少,唐笙早就看到了。
丹帐人语言粗鄙,近似国书的也能写成这样方十八转移话题。
无论如何,这是一条法子。唐笙并不由她转移,又将话柄拉了回来。
方十八见躲不过,也不遮掩怒意了。
这就是诈降,想叫我大齐方十八气得说不出后半句话了。
唐笙的面色平静得可怕,她越是这样方十八就越是紧张,有力的双手死死攥着她,不肯松开。
主将是羞辱的说辞,丹帐人定然知晓主将不会出城。
若不是凉州总兵,余下的能与他们谈条件的只有唐笙和方维宁了。
维宁武官出身,对和谈中的弯弯绕绕不会太清楚。
如此,只有唐笙能去。
悉知凉州如今话事人是谁的,瞧见这布条上的字一眼便能知晓丹帐人指向的是谁。
十八,你冷静些,我们先去找长姐。唐笙指节下滑,翻了腕子抓住方十八,一切都要慎重考虑。
考虑个屁!方十八在下城时挣脱了她,这种有去无回,去了还会受辱的差事交给你,你让我怎么给陛下交差!
她来蕃西前,陛下用那样恳切的语调同她说话,拜托她一定要做看顾好唐笙。
唐笙若是去了,死在了库莫,她如何对得起陛下的再造之恩?
你忘了我来时接的差事了么。唐笙温声道,我就是来借着和谈的机会挑拨丹帐内乱的,这就是我该接下的。
过去的情形和眼下能一样吗?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明明知道,这种事需得请示陛下,陛下定不会允你去!
身处重围,如何请示陛下?唐笙浅笑了下,面色却比哭的都难看,你也该明白,我不想去,也得去。
大不了都死在这凉州城里!方十八气哄哄地靠上城墙,不过一死,都是刀里滚箭里躺的,谁怕啊!
十八倔起来比牛还难拉,她认准了唐笙不能冒风险的死理,说什么都不肯松口。
说不感动是假的,唐笙同她说话时眼中漾着微弱的光亮。
她眺望远处,有感而发:你不惧死,也不希冀生,可他们呢。
城墙上下的官兵,街道四周的难民,衙门里日渐绝望的差役
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的等待死亡,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里,唐笙看到了无数张疲惫的面孔,看到了无数双期盼归家的眼眸。
起初接下期盼已久的诏命,她是激动欣喜的,可夜深人静时总会紧张得难以入眠。
抵达蕃西,多次寻找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