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变得更伤人。
你身上流着齐人的血,定会为齐人考量。答窝尔用她过去亲自教导的齐语将她的心剜得鲜血淋漓,这场仗开打之前,你就口口声声说着齐人国力之盛,说丹帐定会败落。真起兵了,齐人也不过如此,就连崇宁帝来了都不敢轻举妄动!
你说那崇宁皇帝骁勇善战,据我查探,她不过是个病怏怏的草包罢了,连决战阵前的胆量都没有!母亲,你这般软弱,怪不得会被齐人送来和亲,原本该到此处的,应是那崇宁皇帝!
你虽是我生母,但实在短视。丹帐只兴兄弟共同议政,绝没有先汗可敦垂帘听政的道理。你弄权至今,也该消停了!
答窝尔越说越伤人,到最后金珠大臣都听不下去了,出声劝解。
秦之娍过去提点他的话语都成了耳旁风,现在身边多了许多双陌生的眼睛,话更不能挑明了。她压抑着愤懑出帐,听到了帐内闷重的声音。
齐人有句话,叫,女人如衣物,兄弟如手足。
可敦虽是汗王生母,但到底是个女人,哪有汗王瞧得长远呢。
本王也在齐书上读过一句话,慈母多败儿,如今觉得,这话真与天神的衷告没有差别了。
汗王所言极是。
秦之娍整颗心都被泡在了冰水中,一直以来的执念都沉入了谷底。她早该知晓的,无论是何处的王室皇亲,都是视权力大于亲情的。
皇室中的女人不握权柄,永远只是漂亮珍贵的物件,即便握了权柄,也会为牢牢把控承位权的男丁轻视。
齐室宗亲是这般,就连她十月怀胎落下的骨血也是这般。
答窝尔既愚蠢又贪婪,在权力面前竟连何人抱着一颗真心都无法分辨了。
十余年的争斗叫她不愿轻易屈服,秦之娍凭着习惯作出判断,她叫库莫大臣领着大可汗处来的将军兜圈子,回神时自己已临近看守方箬的小帐了。
案上的洋油灯被风拂动,双手双脚都束着锁链的方箬抬眸,看向来者。
帐帘落了下去,秦之娍摘下披风帽,垂眸望着她,低哑道:
哀家卖你个人情,你可愿接。
你想要什么。
方箬的眉心舒展开来,静待她的后话。
是夜,库莫营的营防调度在悄悄改变。
阴翳隐去了星光,脚步声逼近时,帐中就只剩方箬一人了。
丹帐将军用弯刀挑开帐帘,叫来兵丁将方箬押起身。
译官不断问话,方箬垂首,一一作答,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见她走路太慢,丹帐将军又叫人卸了她的脚镣。
不少目光汇聚过来,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丹帐将军将弯刀架在肩上,耀武扬威般环视周遭,像是在给众人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但不知为何,行至大营中部的积薪处时,他的腹部一阵绞痛。丹帐将军喝停了队伍,转去篝火难以照亮处解手了。
留守的丹帐兵左等右等,被寒风吹得直跺脚,有官衔的坐到了离积薪极远,还未熄灭的篝火边。
夜渐深,还在帐外凑热闹的库莫兵愈发少了。方箬环顾四周,布置果然同秦之娍说得一模一样。
身侧的丹帐兵交谈之际,方箬手中的锁链开了。
冷方箬语调极轻,一连说了好几声才换来了译官。
丹帐兵怕打着哆嗦的方箬冻死在此处,无法给大可汗交差,便将她压到了临近的篝火坐着。
方箬的掌心落在未曾燃尽的木柴上。
火星划过黑漆时,锁链倏地掉落,丹帐兵还没回神,积薪便被点燃。不知为何,这次的火蔓延极快,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便燃成了一片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