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瞧过了,他们是朝同咱们相反的方向奔走的。
陛下同唐参赞大概是有动作了。方箬扎好刀, 再坚持坚持,就要到泷川了。
说不准, 过了前边拿到关卡就能瞧到泷川了。她束起刀缰,都预备好了?
预备好了!
再等半个时辰,天黑了就摸进去!
前营大帐今日的儤值官是唐笙。
秦玅观一旬里只有唐笙当值的那几日能休息好:旁人当值时但凡大点的事都要奏给秦玅观拿主意,但唐笙不同,她敢一个人拿主意,等秦玅观醒了再报上去,因而不管是奏事的还是管事的,都能在她当值时松口气。
两旬下来,唐笙当值那日,送来的奏报和文书总是更多些。
是夜,传令官匆忙跑进唐笙当值的小帐,顾不上掀帘就冲了进来。唐笙从堆到颈高的文书中抬眸,遮掩好总结出的要紧的真实情报,这才问话。
出什么事了?
唐大人,临近凉州的三文关起火了!
本官记得那处还落在丹帐人手上?
是了!斥候一刻钟前来报,说是瞧见了齐军的身影!
唐笙瞬间警觉。
三文关位置偏远,且临近直刹国,齐军是不想把战火烧到直刹边境,丹帐亦没有设置太多兵力。如此说来,烧关的齐军极有可能是躲在敌人后方的方箬。
她迅速翻出不久前批过的文书,找到了那段话。
这些日子她们偶有得到奏报,说是丹帐各部交接处有流寇活动,丹帐出兵几回都未能剿灭。
关联起这几回的奏报,唐笙心潮翻涌,噌的起身。
调兵!唐笙拽下腰间的兵牌丢给来者,至少三千人!
大人传信官还未来得及说完话,唐笙便已冲出帐。
战时的秦玅观睡得并不踏实,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时,她倏地睁开了眼睛。
唐笙掀帘进来,面上是藏不住的喜悦。
何事?
秦玅观探手捞衣,唐笙三步并两步蹿到她跟前,坐在她榻边,将尊卑抛之脑后。
我要亲自去一趟三文关。唐笙言简意赅,大姐可能在那。
秦玅观敛眸思忖了片刻:那侧散兵还未剿干净,你去的话
不会有事。唐笙锤锤胸脯,我多带些人,大姐我一定是要亲自带回来的。
她们对话间,秦玅观的脑海里已有了一副沙盘,那些布置好的营兵都浮现了位置她在衡量唐笙此去,能否平安归来。
照理说,凉州的丹帐人已经被围,是抽不出兵力增援这些临近边塞的关隘的。唐笙已有好些日子没有领过兵了,新补充的兵丁并不知她的统帅力有几何,秦玅观日后要想再将她拔擢得高些,必然是不能将她长久护在身边的。
良久,秦玅观道:你要多少人。
三千。唐笙答。
朕再拨两千亲兵给你。秦玅观的指尖覆上她的衣领,将衣领交界对准她的锁骨中央,遮掩住伤痕淡去的脖颈,务必要将方箬平安带回。
得令!唐笙绽出笑。
秦玅观摘下佩在腰带的符节,郑重地拍在她心口。
两日之内,必须回来。直刹那朕会遣使告明。
谨遵圣命!
方箬提刀隔挡挥动的弯刀,踢开禁锢齐人的插销。
几个长牙五爪的丹帐兵一齐下刀,方箬俯身闪过,银刃擦着发丝而过,一缕青丝散落在昏黄的洋油灯下,随着狠厉的劈刀瞬间散开。
方箬瞥了眼晃动的高门,边打边退,重新与随从会合。
一路向西,挨着直刹界往东南奔!方箬揪起受伤的军士,顺手抄起身侧的火把,甩向连片的洋油灯。
灯台晃动,由近及远,大片大片倒下,融化的羊油晃动着溅落一地。军士们模仿着她的动作甩出一片火把。
天干物燥
方箬攀上被轰塌的土墙,丢出手上的最后一支火把,从土堆上滑了下去。
小心火烛!
呼出的白气弥散在黑夜中,木门倒地声响起,宛如决堤,潮水般的囚徒涌了出来,光凭人数就能将此地丹帐守军撕个粉碎。
方箬喘着粗气,咽下喉头涌起的血腥气,带队奔向西侧,一路走一路放火烧毁丹帐人的营地。
跟紧了,勿要掉队!方箬眸中映着炽热的火海,瞧清那关上的字眼了么!过了这道关再向东南走二百里,就要到泷川了!眼下死了不值当!
寒风卷起的冻雪碎粒拍在她脸上,她不觉冰凉,只觉心口燃着熊熊烈火。
各方势力交界处的驻防总是最薄弱的,过了自个的地盘,谁都不愿意卖力追击。丹帐六部就是这般,更不用说此处是与陷入内乱的直刹国交接处。
过了这段路就能回家了,方箬在心中道。
方箬喘着粗气,稀疏的白雾飘散了一路。
等到翻过山丘,一行人看到了北侧的光火。
大人,北边来人!随从提醒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