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灼取出针包,动作飞快地在他颈部喉结附近扎了一针,卫国公痉挛的喉咙稍微松弛一些, 很明显的,他的呼吸缓和了。
礼亲王一惊一喜:“这不是好了?顾大姑娘,你是在故意吓本王吧。”
他抬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你这丫头……”他笑着想缓和一下内心的紧张,但他发现顾知灼的脸上没有半分笑意和从容,反而神情越加凝重。
只几息,卫国公的呼吸又急了,在哮鸣音中,他嘴唇青白,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顾知灼只得继续下针,头也不抬道:“烟雾堵塞了卫国公气道,针灸只能让他稍微好受一些,支撑不了多久。”
顾知灼实话实说:“最多一盏茶。”
这还是在用了针灸的前提下。
礼亲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想再问几句,谢应忱已经下了决定:“割。”
礼亲王的嘴巴半张半闭,僵硬着脖子扭头看他:“忱儿呀,这、这……”
“辰王。 ”晋王冷言喝斥道,“你说割就割?!卫国公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担得起这责任吗?”
礼亲王暗戳戳地掐了一下谢应忱的手臂,不赞同地对他猛使眼色。
说句不好听的,卫国公现在死,是因为他旧疾复发,没有人会责怪谢应忱。但若是,因为谢应忱的一句话,他的脖子被割断了,人又没有救回来。只怕会有不少人认定谢应忱是在借机排除异己。
谢应忱如今只是摄政,还没有坐稳朝廷,没有必要担这风险,惹人非议。
更何况,卫国公一心支持三皇子,是谢应忱是政敌啊!
这小子往日挺聪明的,怎么就不明白呢。
卫国公的瞳孔暗淡了,尽管这些话礼亲王没有直接说,但他也能猜得出来。
若是换作自己,如今肯定也是袖手旁观的。可是,现在做选择的人不是自己,躺在这里的才是自己,卫国公闭上眼睛,默默地给自己掬了一把泪。
他说不出话,连点头来决定自己的生死都办不到。
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要不是晋王这老匹夫说一些他根本不想搭理的话,他才不会一杯又一杯的干喝酒,也不会酒喝多了跑出去上净房。
卫国公委屈极了,他拼命张嘴,用尽全力呼吸,也只能勉强吸入一丝微弱的气流。
他知道,他快死了。
“忱儿。”礼亲王含糊其词道,“晋王说的也有些道理。”
晋王这个人最会审时度势了,卫国公是和他一起出来的,现在他反复质疑,表示“不行”,就怕担责任!礼亲王劝道:“你别冲动。本王让人再去找几个大夫过来。”
他说这话,是想把顾知灼的责任也排除掉,免得有人说顾知灼故意不肯救人。
晋王皱了皱眉,心道:礼亲王年纪大了,磨磨唧唧的实在多管闲事。
谢应忱只问了一句:“夭夭,只有这一个办法吗?”
“对。”顾知灼肯定地说道,“不割气管只有等死。”
而且会被活生生的憋死。
谢应忱的眸中没有犹豫和迷茫,只道:“那就割。 ”
“忱儿呀!”礼亲王捏着袖子,小两口怎么一个脾气,心里想什么就非要做什么,怎么劝都劝不听。
“叔祖父,卫国公在朝三十年,于大启有功。如今他性命攸关,既然还能救,岂能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猜忌和党同伐异,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想必卫国公也会愿意搏一下的。”
卫国公:……
对对。他想活,哪怕活下来的机会只有不到一成,他也不想活活憋死。
谢应忱郑重道:“夭夭,你动手吧。”
“好。”
她说完,当着他们的面,拿出了随身带着的腰刀。
“忱儿!”
礼亲王看向了地上的卫国公,他已经出气多,入气少,对着自己用尽最后的力气眨了眨眼睛。
哎。他拉开谢应忱,站在前头说道:“顾大姑娘,你来割。这是本王的决定,出了什么事,有本王一力承担。”
谢应忱竟是连一向刚正的礼亲王也笼络住了?晋王不悦地眯了眯眼,他往前迈了一步后,指着江潮的尸体,冷嘲道:“割开喉咙,是像他那样割吗。礼王叔,谢应忱就是借机排除异己,你千万别被他们当挡箭牌了。”
“割开喉咙就能活。哈哈哈哈哈,笑死人了。”
“割开喉咙当然能活。”顾知灼仰首看他,慢悠悠地说道,“不止是割开了喉咙能活,掉光了皮,我想让他活他也能活。”
她嘴角一勾,笑得肆意张扬:“就看王爷您,信与不信了。”
“晴眉,过来搭把手。”
“重九,你找人弄些烈酒来,再去找一个竹筒,手指粗细,指节长短。若没有竹筒,玉筒也行。”
“公子,你别让他们靠近了。”
顾知灼才不管别的,公子让她救,她就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