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之际冷汗淋漓。
“如今也来得及。”重澈指腹按在她的眼角,“你可将一切交由我来做。”
他本是替皇帝处理一切的刽子手,为皇帝做事,为容洛做事,于他而言并无区别。
容洛扬眼,复又将眼睑遮蔽下去,微微摇首。
“当时当日布局,便也就注定会有这一日。”容洛手心覆在他手背上,神态间疲惫不堪,“我自己来。”
她如今只有十九岁,旁人这个年纪或是生子做母,或是闺中待嫁,总之没有一个不是过的平淡日子。但到了她这儿,偏偏是身处风暴中心,众矢之的,丝毫无法挣脱。
飞鸿眉眼中映出容洛,重澈抿唇,无可奈何:“若是失败,你又要如何?”
呼吸微微一凝,容洛掀眼,莞莞而笑。
“那我便会顺势逼宫。”
局已设下,一切人物事都尽数回归其位。王谢两家已是死局,孟云思的枕头风已吹入皇帝耳中,容明霄亦面临被废庶人。
通过这些时日相斗,她深知容明霄秉性。他因谢家将皇位视为囊中之物,那日醉酒后他被容毓崇引导犯事被囚,已万分不甘。谢家如今反扑失败,他若不着急若热锅上的蚂蚁,她当真是要怀疑连隐南当年对自己的教导已属白费。
自然也不是全无法子破解他自己的死局。
——立功;逼宫。
将功补过除非是天降大运,否则容明霄再无可用功德。如此,她便对他选择逼宫寄予厚望。
但,不是万无一失。
若是容明霄当真沉得住气,她计划便统统无用——不过得不到回报她怎会罢休?
纵然兄弟俱在时以一介公主之身迫使皇帝退位甚是不妥,可当真到了那样的境地,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毕竟皇帝想要她的命。
“若到了那时,怕是弟弟的命也保不住吧?”
冷冷八个字掷地有声。紧接而来的冷笑却更惹人注意。容洛遁声看去,见容毓崇掐着萧纯蓉的胳膊疾步上了廊道。
他一身姜黄圆领长袍上尽是灰土,黑色的皮靴一片泥泞,嘴角上还淤起了一块黑红。他一路行过来,左手钳着萧纯蓉,右手擦拭唇边血丝,一目望过去,手上亦是斑斑驳驳的划痕。
萧纯蓉被他拖着走,一路上踉踉跄跄地,见他呲牙咧嘴,萧纯蓉气呼呼地皱着双眉,“你比他年长,被他打了还不回首!你是傻子么!……你放开我,我要去叫祖父弹劾他!”
容毓崇不放手,语气森冷地低叱:“没用。闭嘴。”
萧纯蓉不依不饶,依旧没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容洛扫他一眼,疑惑:“怎么回事?”
掌心有血珠,容毓崇用小指摩挲了一下,低声冷笑:“怎么回事倒是另说。皇姐好手段,要不是我素来对宁家二娘那些伎俩清清楚楚,怕是替皇姐逼宫背罪的人便会是我了。”
手中挣扎的萧纯蓉止下动作。容毓崇杏目轻挑,看向神容不动的容洛:“皇姐要做皇帝,阻碍繁多,有那一枚扳指,你便足以让我做替罪羔羊从而顺利登基,便是再有四兄、十弟,或是旁的几个弟弟,皇姐都无需再惧……你有山南道与益州功名在先,又佐办和书,再证我等兄弟品行不足,再多蜚语你都不必再怕,是不是?”
他言语带着气怒的笑意,一声声都将容洛筹谋挑露干净。容洛与之对视,瞳珠中瀚海波涛翻涌不息。
未几,她含笑沉首:“倒不枉本宫一番忌惮。”
“所以我才是关键。”容毓崇森森讥讽,“如是我未曾按你所说挑动容明霄造反,我所面临的,便唯有铡刀!”
他几乎是咬牙吐出这一句。容洛听他一腔愤懑,转眼看向重澈,她漠然而笑:“你便当本宫不知道遗旨是你挑唆父皇立下么?容毓崇。”
顿一顿,她斜睨过去,改口:“或者应当唤你……北珩?”
容毓崇势力多少她不得而知。但羚鸾宫是她母亲谢贵妃的寝殿,谢家对她极其保护,陈掌事手段冷厉,那只蚊子是外头进来都知道,容毓崇若非是一早知情,如何能在羚鸾宫的匾额后取得遗旨?
他想做黄雀,倒当真以为她就是螳螂?
寒冰似地目光落到身上,容毓崇望过去,便对上重澈琥珀一般的双瞳。
“亲王当真做了此事?”
责问入耳,如一股冷水灌入骨髓,令人惊惧。
容毓崇捏着萧纯蓉的左手微微一紧,瞥眼看向萧纯蓉已经震惊愣怔的面容,一语不发。
对峙许久,容毓崇扬首向容洛,哂笑:“你我本是死敌。”
羽睫蝴蝶扑翅似地上下一动,容洛勾唇:“成王败寇罢了。”
二人无深仇大恨,前世如何也都是政/斗的结果。他以为她对他深恨,她却只当此事为输赢。
最多……也就是输赢之上有几分不甘尔尔。
沉默稍许,刀枪声从外蔓延入内。
“至少你我当初约定,我已完成。”容毓崇回眼望了一望声源,复看向容洛,语速迅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