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庭阳知道了,但他就是要这样正大光明地说出来,反而堵得他们反驳的话说不出口。
没法反驳。因为是事实。
“妈。”此时,顾远辰也开了口,“卡给他们吧,这钱本来就是晏津的。”
闫漪梅梗了梗,也拗不过这两人,只得回房间去拿了。
趁着她走的空挡,顾远辰说:“你和晏津,还好吧?昨天他说了好一些话。”
“我们挺好的,晏津说的话不少,不知道大哥说的哪一句?”
见他不接招,顾远辰也直接说:“你俩要是离婚了,或者打算离,也该跟两家人商量商量。当时结个婚闹得沸沸扬扬的,现在分开了,总得给家里人一个交代。”
“沸沸扬扬?我爸妈对我结婚的事没什么意见,不知道是哪里沸沸扬扬的?”邵庭阳冷淡道,“大哥,不是我说你,你年纪大了,怎么脾气也跟着涨了?晏津好歹是你的亲弟弟,我们俩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怎么结婚这么多年了又来劝分?你们要是看不惯我和晏津,那以后不来往就是了,没必要说这些没意思的话。”
这番话说得刺耳但又高明,七年过去了,邵庭阳跟在嘴毒心硬的顾晏津身边早就把这套阴阳的本事学得差不离了,只是他的教养让他不这样针对别人罢了。
顾远辰要问,那他就反问,但反问的不是顾远辰殴打亲弟弟的事,而是顾远辰插手他俩婚姻挑拨离间的事。尽管长耳朵了的都知道他问的是前者,但这话说得滑不遛手,没发回答,回答就是承认。
顾晓钟一直听着,但从拿卡之后他就再没开过口。老头快七十了,脾气虽然还是硬,但也知道要脸面,在邵庭阳和邵家面前是不肯落下风的,自然就不会像昨天对亲儿子动手那样对邵庭阳责骂。
要数这一家人,顾远辰虽然游手好闲没什么本事,是个安逸享乐的废物,但已经算是家里最明事理的人了,一看到邵庭阳进来那个架势,他就知道是来算账的。
“我先动手、还打得那么重是我的不对,我认。”他痛快地点了点头,“我知道这话事后说起来很没道理,但我还是得说一句,过继这事爸妈一直提,晏津不愿意也很正常,但他说的话太过分,怎么骂我都行,但说雪艳不可以,她是无辜的,也不应该被这样指着鼻子说。”
“骂你可以,骂你老婆不行,这句话你对我说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我会把这句话还给你。”邵庭阳冷冷道,“你老婆生产的时候两个月嫂换班伺候他,是我们出的钱,晏津不欠你们夫妻什么,也不欠爸妈什么,但你们欠不欠他的自己心里也应该有点数。”
话音落下,邵庭阳接过闫漪梅递出的卡,也不说什么客套话,转身离开了顾家。
走出的那一刻,他自己都震惊于自己的冷静,昨天听到顾晏津复述场景时,他恼火得恨不得自己也在现场,在顾远辰动手的时候把那个家也摔打砸烂了、谁都别想好过。
然而事实是他压抑住了心中的怒火,没动手,抓住顾晓钟夫妻俩最好面子,丢不了这个人、狠狠地奚落了他们一顿。
打蛇得打七寸。
直到此时此刻,邵庭阳终于意识到为什么顾晏津的脾气总是带着刺的、让人气恼。大概是因为处在这样的环境里,只能修炼出一身的刺,否则怎么保护得了自己?
情绪落下来后,邵庭阳升起一阵浓浓的无力,又是愤怒于这家人的态度,又是心疼顾晏津过去的这些年,因为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只能阿q精神地安慰自己起码现在不会受制于人,起码现在是自由的。
但内心深处又深切地明白,还是不一样的。就像一根嵌进骨肉里无法再取出来的子弹,不用你刻意记起,再每一个阴湿的风雨天,疼痛会比脑海中的记忆先一步到来。
邵庭阳低落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回酒店,开房门前,他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好状态后才重新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