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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o6章(1 / 2)

上大学时,她趴在桌上睡着也像这样,柔软的脸颊被手臂挤得圆圆的,很可爱,像某种毫无防备的小动物……

郑淮明眷恋注视着,心中的荒芜因这片刻回忆而有了一丝温度。直到体力不支地眩晕,他才深深地合了合眼——

不想放手……哪怕只是幻觉,他竟也奢望再温存一会儿。

想抬手帮她理一下头发,他苍白的指尖犹豫了片刻,还是怕打扰,起身带上门离开。

门诊八点半开始,郑淮明到办公室换上白大褂,翻阅完住院部送来的报告单,距离开诊还有将近一个小时。

若是平时,他最多撕开文件柜里冷硬的切片面包,或是什么也不吃。但昨夜种种在脑海中浮现,郑淮明起身去了食堂,久违地喝下半碗小米粥。

温热浓稠的粥划过食管,坠进残破的胃里,几乎是瞬间就引起了阵阵不适。

不想这副身体再成为累赘,他手执瓷白的勺子,捏得骨节泛青,强迫自己不能立即吐出来。

可即使掌心按进去反复按揉着,不到十分钟,还是尽数吐在洗手池里……

走出食堂后,郑淮明站在路边,一连抽尽两根烟,才暂时压下胸口的翻涌。

一转头,远远看见门卫室旁李阿婆的身影,她脚边放着一个熟悉的纸箱。

“郑医生,早啊。”李阿婆招呼着,“之前你发的还挺管用,每天都有人来看。”

郑淮明勉强笑了笑,走上前去。

李阿婆朝地上努了努嘴,遗憾道:“就剩这一只了,今晚寒潮要来,要降七八度呢,估计是没活头了。”

前两天李栩将照片转到各科室群里后,好几个医生也帮忙发在朋友圈,其余四只都被领走了。

如今,只余下那只最羸弱的,大家都怕养不活,没有人敢要。

“哎,真可怜。”李阿婆恻隐,或许是想到一些院里的绝症病人,眼泛泪花,“病成这样,只能慢慢熬死了……”

郑淮明低头看去,那脏兮兮的破布里,小猫瘦骨嶙峋,褐毛打结成一团团的,半翻着肚子,连呼吸都快看不出来了。唯有带着脓水的、浅蓝的瞳仁里,还有一丝湿润的求生光亮。

“要么扔河里算了,一闭眼的事,比病死强。”保安抽了口烟,轻飘飘一句定了生死,换话题道,“不是说明年门口要改建一个停车场么,这些铺子是不是要拆了?”

李阿婆道:“哪能拆啊,这么多——”

“给我吧。”

郑淮明轻声说。

至少先度过最冷的几天,再给它找一个领养的人家。

他面上平静温和,却在脱口而出的瞬间,有一股暖流触电般地窜过心尖。插在口袋中的手指微蜷,郑淮明轻吸一口气,迎着李阿婆和保安惊异的目光,又重复了一遍:

“这只猫,放我这儿养两天吧。”

先将纸箱抱回了办公室,郑淮明看了一眼表,距离开诊还有半个小时,又立即下楼开车,将它送到了附近的宠物医院。

-

方宜朦朦胧胧醒来,宿醉的头痛先一步侵袭。这些天她身心俱疲,闭眼强忍着四肢的酸疼,陷在被窝里连动都不想动一下。

残留的闷滞仍在胸口,依旧难受得想吐。

没有人告诉过她,买醉是件这么难受的事。

过了不知多久,她才提起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墙上的挂钟竟然已经走到了下午一点。

(rv)

昨夜的记忆有些连不起来了,只有断断续续几个画面还算清晰,但方宜清晰地记得,最后是郑淮明来接的自己。

镜子里的自己满脸憔悴,红彤彤的眼角尤为干涩。

她好像还哭了。

在郑淮明怀里。

可为什么哭,说了什么,全然想不起来了……

唯有红肿的眼睛提示着她,昨晚情绪的崩溃有多狼狈。

方宜捧了一把冷水,用力地揉搓着,恨不得将那些丢人的片段全部忘掉。

这个念头闪过,她有些可悲地意识到,不知何时起,自己和郑淮明之间竟有了一道透明的高墙。

以前她是从未想过在他面前伪装修饰的……

回到客厅,方宜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解酒药,保温壶亮着,里面还温着绿豆汤。心里有些别扭,她一并无视了,踩着拖鞋去厨房给自己随便煮了碗泡面。

一整天,方宜哪里也没有去,没去工作室,也没去医院,抱着腿坐在木地板上,看着落地窗外雾蒙蒙的城市发呆。

她觉得很累,不只是身体上的,心里压着太多事,仿佛连骨子里的力气都被榨干了。

直到夜幕降临,方宜才慢吞吞地爬起来,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如果郑淮明不值夜班,早的时候他八点多就回家了。方宜不想和他打照面,准备洗完澡就窝进卧室,关上门,放任自己当一回鸵鸟。

然而,正当她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大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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