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琮见状,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语气轻快地调侃:“怎么了?”
西泽尔没吭声,但走路的步伐明显慢了半拍,指节仍然暗暗攥着袖口。
裴琮不明所以,默默心想:“脾气可真大。”
可他还是跟上去,像往常一样,走在了西泽尔身旁,稳稳拢住了那个沉默又别扭的影子。
修理铺的灯光一成不变,打在西泽尔身上,阴影将他脸颊一半隐在黑暗里,那双幽黑的眼像夜里盯着猎物的沼泽毒蛇,叫人后背生寒。
因为接单有限,修理铺对外报价被他抬得水涨船高,有人不满,也有人打碎了牙往肚里咽,毕竟只有他能让废铁重新“开口呼吸”。
而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西泽尔拆机时,另一只手握着小刻刀,悄悄地在机舱缝隙里刻下自己的名字缩写。
细微到肉眼难辨,藏在数据线背后。
这是裴琮教他的。
“记得,做活的标记永远不要让人第一眼看见。”
“只有当有人追着你秋后算账时,你才得明白——哪一件烂活是真正出自你手。”
西泽尔记得很清楚,也照做了。
他一边修理,一边安静地听着旁边几个机械师的窃窃私语。
“进化剂的情报最近又有变动了,听说死了不少人。”
“谁不知道?为了抢它,连西区那几个疯子都出山了。”
“疯子?呵,这次来了的,比疯子更麻烦,都是些外面杀人不眨眼的角色。”
“反正我们这种人,也抢不到。”
他没说话,嘴角微不可察地下沉,阴影落在睫毛下,目光缓缓扫向正在窃窃私语的几个机械师。
空气一下冷了点。
平时没人敢让他靠得太近,今日他突然投来视线,那些人下意识心头一紧,喉头滚了滚。
这位相貌过于阴森昳丽的年轻机械师,头一次把他宝贵的目光投向了其他机械师。
见西泽尔一个劲盯着他们,有人以为他起了兴趣,壮了点胆,压低嗓音,偷偷开了口:“货还在黑市外围,消息不全……谁敢去?去了就是拿命试水。”
“而且有传言,说幕后出资的组织不止一个。”
“你们懂的,咱这种修铁的,搭不上那层资源,别多问。”
“真想捞一票大的,不如收拾收拾跑路。”
说话的人悄悄叹了口气,带着明显的忌惮和警惕。
西泽尔静静听完,低头看着手里的机械舱,冷着脸,骨节微微发白。
进化剂难抢、幕后水深,甚至背后盯着它的,都是些他没听过的狠角色。
他脑海里浮现出那张名单,和他在心底为裴琮准备的“那份计划”,原本暗自藏好的细微筹划,此刻全被这句“很难抢”生生搅乱。
西泽尔心情很不好。
他拧紧眉头,眼神阴沉下来,晦暗的情绪,像黑水一样慢慢渗出来,却又被他死死压进皮肉。
第9章
修理铺后街的风比前几天更冷,灰色的天压得要塌下来。
无主之地局势混乱,铺子里接的单子越发冗长,全是些见不得光的买卖。
裴琮最近总是独自消失,西泽尔明明和他住在一起,却总是碰不上面。
一群老机械师叼着烟,围在散落的机械残骸堆旁,闲聊着最近的局势。
有人神神秘秘:“不过‘鼠尾’”说,他见到真正的大人物了,影蝠居然也来了!”
坐在不远处的青年一听到“影蝠”两个字,脸色当即僵了下,脸上几道密密麻麻的刀疤一抽一动,像被蛇咬了后脊。
他骂了句,语气压不住的惊慌:“操,影蝠不是从来不碰这些死的东西吗?他怎么来了?!”
旁边几人不以为意,有人哼了一声:“这么多年,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发疯。早年不是总瞎折腾,隔三差五炸掉条街,这回不出手,八成是在憋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