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拿烧迷糊了搪塞,若能显摆显摆见过圣容,也算有个说辞不是?
“铛!考生入席!”
铜锣一敲,数名内侍近前指挥考生落座,坐席排列与站位大同小异,林烟湄幸运分到了第一排,视野煞是开阔。
只不过…
过于敞亮的视野毫无遮蔽,反而害她的小心思瞬间消散。
【胆小鬼】
林烟湄如此暗诽自己,看似端立挑不出错的小人,袖间的双手早已互掐出十余道月牙。
此刻,几位老臣已亲自下场分发起试题,许是年岁大了,动作迟缓至极。
杵到脚疼的林烟湄悄悄踮了踮脚尖缓解酸楚。
不知怎得,小动作刚开始,她的第六感便疯狂示警,总感觉脑瓜前头有道视线一直凝视她。
让她不安。
权衡须臾,为保险起见,她没敢再把抬起的脚落下,硬着头皮维持着踮脚的姿势。
更难受了。
没一会,小腿开始突突突的抗议。
熬不住。
林烟湄好生绝望,默念起一二三,盼那群老年人赶紧发完题让她们落座。
“报!”
殿中突然有人开口:“学生的考卷有损,可否更换?”
话音落,林烟湄发觉身侧姑娘回眸瞧热闹了,她便也想转过头瞅瞅进度。
“咳咳!”
偏生此时,丹陛之上传来一阵气促的猛咳。
因声源太近,林烟湄吓得没敢动。
下一瞬,“各自站好,与尔等无干。”
“来人,赐茶。”
身后施念慈的沉声呵斥与上首温存的嗓音杂糅一处。
“咳咳咳…”
“无需多礼,你坐好,少言语,莫折腾自个的嗓子。”是陛下的声音。
丹陛前一阵窸窣,林烟湄透过余光,隐隐瞧见几个快步走动的宫人。
陛下很关心殿下啊…
她心底蹦出了这样的念头。
但…也萌生些疑惑。
殿下连绵气弱的咳嗽…怎么听着这般耳熟?她怎会觉得熟悉又揪心呢?
好似…很像阿姊发病时无法自抑的闷咳?稍一动,就能没完没了咳出空响,很是瘆人。
殿下和阿姊得了相似的病吗?会连声音都如出一辙的那种?
她压抑不下探寻的欲望,但凡与江晚璃沾边的,哪怕只是一截头发丝,都会天然勾起她十足的好奇。
陛下身侧的人都忙着照顾贵人,应无暇留意她罢。
如是想着,林烟湄一点点缓缓撩起眼皮,头微微低垂,目光却寸寸向上,越过雕花石阶,看向飞龙裙摆下的威严龙椅的一条凳腿。
偏了。
她稍往左边侧目,继续方才的流程。
这次,看到一截墨色衣摆,上面绣着的龙爪金闪闪的,中间垂着一截正红宫绦,配色高贵又威严。
再往上瞧瞧。
冒险之意催动她的心脏,砰砰乱跳。
腰间一副精致玉带,就是…垂下的空悬部分太多了,这人好瘦。
玉带旁,倏尔落下一只骨节清瘦的手,捻着方丝帕,或是刚拭过唇缘的,能看出些微水渍。
丝帕上的图案…潦草的狗?
嗯?
怎么这般像她先前胡乱绣的自家豆饼呢?
她正欲定睛细瞧,忽而闪出个宫娥上前取帕,挡住了探寻的视线。
视线被挡,林烟湄抓心挠肝的,理智丧失大半。
好在只须臾功夫,那人空手走开了。可惜,殿下手中攥着的丝帕已藏进袖子,看不清绣样了。
林烟湄不禁蹙眉,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仰起头。
她只看一眼,本就是漫无边际不可能的揣测,看一眼她就死了这条心。
抬眸一刹,那压抑许久的视线如离线之箭,精准迅捷地定位到殿下坐着时头脸的位置。
自也恰如其分的,与那侧坐上头的人,对撞了眼神。
那是一双微垂的星眸,眼尾却上扬,眸光凉飕飕冷冰冰没啥人情味的感觉…颇有种睥睨天下的凉薄孤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