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姓楚还是江?我有点傻。”
“不,湄儿,”江晚璃缓缓坐下来,小心翼翼够上她露在外面的手:“我瞒你好多,但起初告诉你的名字从来不假,我叫清悟,真的。至于玉牒中的名,唤作晚璃,没人叫的。”
林烟湄倏地缩回手藏进被子:“你不是瞒我,是骗我,信口开河骗过很多次。我早该想到的,每次换地方住,你伪造身份都那么坦然轻松…”
话到此处,她的嘴角频频抽搐,不得不靠闭嘴遮掩。
“是…我错了。”江晚璃无从辩驳:“我瞒过也骗过,身份的事,我问心有愧。可是…我对你的情意,还有那许多承诺,都是真的,你信我可好?”
林烟湄默然,眼底怔怔的,像在拆解锦衾上琐碎的花纹,又像是在放空。
这呆滞模样令江晚璃心下惶然:“湄儿…你别这样,你还病着…”
上次一别,本就是小吵一架后的事。近俩月分离后如此相见,换谁能不慌呢?
“殿下还需这般隐忍地演深情吗?殿下即便对谁动心,也是高高在上等人讨好的吧?”
林烟湄像看小丑一般乜着江晚璃:“不用担心我,死不了。这十几年来经历的乌糟离谱事太多,习惯了。倒是您,把我诱进宫了,想清楚怎么杀我这乱臣贼子了吗?”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江晚璃不可思议地盯着林烟湄,恨不能一把捂住她的嘴。
她刻意压低音调,近前与人说小话:“这是宫里,隔墙有耳,别再乱讲了。没人知道你的身世,我不会说。”
“呵…”
林烟湄噗嗤笑出了声:“您这演技好拙劣,我头好疼,就不奉陪了。”
是江晚璃唱红脸,晚些还有人唱白脸吗?这儿可是天家地界,怎么容得下她这叫嚣过“造反”的逆贼?
她扯紧被子包住脑袋,在里面瓮声瓮气挑衅:“看不惯就把我扔牢里,我又不是没住过。”
“你…”
江晚璃眼瞅着那棉花包翻了身,徒留满腹无可奈何的黯然神伤。
她设想过千万种与人袒露身份的场面,唯独没料到今日这般几近决裂的惨状。
暴露身份全然是预料之外,于她和林烟湄都是一样的惊悚。早晨入殿前,她也曾惴惴许久。
“咚咚,殿下。”
僵持之际,殿外又传来一声沉稳老迈的呼唤。
江晚璃闻声,凤眸骤觑,身体本能地坐正,朝外头应了声:“稍待。”
她转眸,抬手轻戳了戳被子球:“随你怎么恼,只要不乱与宫人搭讪,即便把这里拆了,我也顶得住。晚些过来陪你,难受就睡。”
被子一动不动。
江晚璃不甘心候了几息,见小鬼铁了心跟她冷战,只好先行离开。
一脚踏出殿门,她撞进了满连廊的五彩霞光,绚烂灼眼:“已经傍晚了?”
“可不,太后等您一道用晚膳呢。”
一老嬷嬷上前搀着她的手腕,恭谨在侧引路:“老奴瞧过,满桌都是您爱吃的,咱更衣梳洗后就过去。”
江晚璃面露迟疑,脚下不见动弹:“长姐她…”
“陛下公务缠身,提前传话不来了。”
听得此言,那双灌铅般的腿缓缓迈开,舍得随人走了。
廊外身影渐行渐远后,门外守着的俩婢女对了个眼神,闪身直入殿中。
仓促脚步过耳,林烟湄“蹭”地坐起来,警觉盯死二人,左手抓上脑袋,想摸个簪子防身。
奈何,手够到平整的头顶,她才意识到…发髻早被拆掉了。
“林娘子莫怕,婢子们是陛下指过来服侍您的。您既好些能起身了,就下榻更衣罢。”
为首的宫娥交握双手,朝她稍一颔首,细声细语地解释。
语落,另一人就要上前来扶她。
就在那人的手将触及她胳膊肘的刹那,林烟湄灵机一动,忙以手支着太阳穴,很是痛苦地半阖眼呻吟:
“我…没好,起猛了…头晕…啊…”
“砰—”
枕头险些砸出个坑来。
“林娘子?您兴许睡久了,起来走走试试呢?”
婢女不死心,趴她耳边软声哄劝:“外间备着清淡餐点,您用些?整日不吃不喝怎么行?若不见好,我们去传太医。”
林烟湄闭眼装死,这俩一看就不是江晚璃的人,禁庭绝非等闲地,皇帝身边的人有何手段,她还不想领教。
以至于,她缩进被中开始念佛求告漫天神明,最后神神叨叨地期许:
“江清悟赶紧回来啊!”
第124章 差辈分了
圆月凌霄。
一顶小轿晃悠悠从行宫侧门出来,一路向东。
彼时,太后宫中正殿内,侍从进进出出还在添置茶水,太后方搁下筷子,江晚璃便仓促起身:
“儿身子乏,先行告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