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执意认定了逃避这条路,又何苦救我,在我耳边没完没了叫魂,给我希望?让我死掉唔呜呜!”
不知道哪个字触到了林烟湄的逆鳞,泪眼汪汪的小人突然暴起,拐带着江晚璃翻转半圈砸落在地,一口咬住躁动的舌尖,来了场大乱斗。
争吵的人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裂帛声,翻滚声,木踏板年老的吱呀声…
还有收尾时粗重脱力的交错喘息、夹杂着闷咳的抽噎。
良久,躺成大字的江晚璃扬手拭掉额头的汗,凄然问:“不住你们家,只住你的家,成么?”
林烟湄乏到睁不开眼,瓮声瓮气反问:“我哪来的家?”
“东城护城河畔的大宅。”
江晚璃半撑起身,颤抖着指尖描摹林烟湄脸颊的轮廓:“算我求你?”
“…好。”
意识游离的小鬼已不嫌痒了,任江晚璃的手指在她脸上恣意起舞,半点躲避的意思都没有。
殿下的心悬而不定:“今晚搬走?”
“随你。”
小鬼的梦悄然降临。
第132章 圣旨
当晚,江晚璃自行操持好搬家要务,带着沉睡的小鬼和十余马车的行李离开了东宫。
“殿下把寝殿和书房都搬空了,这是何意?”
碍于殿□□弱,搬家那会东宫属官们纵然心有疑虑,也无人敢当面多嘴盘问。待挤满宫道的马车远走,大伙面对着空荡的殿宇,这才敢议论几句。
“储君离宫不是小事,是否该知会陛下或太后?”
“陛下称病,谁都不见。听闻傍晚太后那儿也传了御医,楚将军既放人走了,咱赶明再禀?”
“若没陛下默许,宫门岂敢放行?我看事儿不大,乌云吞月怕要变天,抓紧散了罢。”
“走走走!”
成群的官员紧赶慢赶小跑起来,闪电俏皮地在后碾她们的脚跟。
咔嚓—啪啪哐!
眨眼间,拳头大肆意穿梭的冰蛋子伴随飓风砸落天幕。
噼啪作响的冰雹毫无章法地击打庭中的一切,七零八落、缓急无定,与江晚璃此刻脉搏的杂乱节律别无二致。
林烟湄是在抵达府宅后,被随从卸货的响动吵醒的。她一扒眼就明晰了处境,自觉转换成东道主身份,将江晚璃的卧房安置在正院最敞亮的主屋,而后自个躲去了宅邸最深一进院。
是以,如今江晚璃只有一盏孤灯做伴。
寂寥孤影映于崭新的窗纸,她身上萦绕的所有忧愁,尽皆淋漓尽致地投射窗前,又反馈到视线中。
狂躁的雷电闪来闪去,屋内被天边刺目的银光照得亮一刹暗一阵的。
置身于荒废三十余年且几经政变血洗的古宅,江晚璃心中怎么也踏实不下来。守府的老嬷嬷把她的床褥铺得温软整洁,她明明很倦很乏,可躺倒后就是浑身别扭。
一想到这里曾有位少年多谋的贵戚,揣着满腔豪情壮志,意气风发地搬进来,却在家庭最和美、前途最璀璨的期待里,一夕间家破人亡…她的胸口便仿佛被冰石砸中,闷疼难耐。
更何况,她可恨的、不受控的意识还在反复提醒她,那些活跃于思绪中的故人,是意中人真切缅怀的至亲。
清瘦的手启开一箱笼,数十卷精装国史整整齐齐摆在其间,她一摞摞抱出来插进空置的书架。涣散的目光无意中瞟过同光元年的那本,江晚璃翻开了书页。
按书中对“谋反”当夜的记载,或许她没猜错的话,眼前那张床…
就是亲历一切变故、迎接怜虹临世,也带走华王生命的所在。
那时,年幼的林雁柔应是又喜又忧地陪在母亲床边,一面祈愿母亲康健平安,一面期待妹妹的到来罢?估计她从未想到,预料的欢欣将被冰冷镣铐取代,吞噬她的噩梦正步步逼近。
江晚璃一掌拍合书册,将其藏进了书架靠墙的缝隙里。
她忍不住遐想,如果林烟湄生在这样的高门大户里,文有状元传授,武有大将点拨,会出落成什么样:总不会是惜金如命、精打细算、有苦不诉、深埋心事、硬撑坚强的苦命人…
“错了。”
想着想着,她阖眸苦笑出了声。
林烟湄怎么可能长在这里?华王要么出事,致使后辈死生一线;要么顺利继承大统,至亲入禁庭,受天下朝拜奉养。这样的显贵之家,不会有第三种可能。
是她和江祎母女的存在,夺走了江嬛一家的安宁。
无论有心还是无意。
“哒哒哒…”
沉重的叹息被屋檐外仓促的脚步声打断,江晚璃侧耳分辨须臾,揣着纳闷推开了窗。谁在冒着冰雹夜奔?不怕受伤?
况且,这偌大府内仅五人而已,东宫随侍,小鬼一个没留。
嬷嬷、楚岚和厨娘会半夜出门?
随着窗扇外推,一颗冰球乘风而入,“叭”地碎落窗台。江晚璃闪躲之际,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