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令他心虚尤甚、无力反驳,只能干瞪眼生气。
“哐!”
但听殿上一声巨响,殿门大开。
全寿康在内监徒弟们的簇拥下撑着伞,于紫宸殿百阶尽头,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谢见琛。
紫宸殿明亮的灯光瞬间映在谢见琛的眸中。他看到了全寿康和太后,更看到了牵挂多时的父亲。
谢迁一个人立在殿中,孑然背对着所有人,高大的身影此时显得是那么无力。
“爹!”
他以为自己的求告得到了回应,毫不犹豫地复又跪下,试图继续打动向来不关心政事的太后,哪怕能使她有半分动容:
“太后娘娘,您可曾令人比对过书信字迹是否出自我爹之手?您又可将那管家抓来严加审问或与我爹当面对峙?此案漏洞百出,还请您千万勿信小人圈套,谢家一心事君,忠心天地可鉴,岂能凭一封人人皆可书之的信件就断定臣与贼?”
谢见琛字字恳切,饶是一向冷漠的太后神色似有所动,她咬着唇,似乎陷入了极大的自我挣扎。
“哀家……”
“太后娘娘。”
全寿康兀然打断对话。
“陛下年幼,您该抱陛下回宫歇息了——禁军,还不护送陛下、娘娘回宫?”
全寿康轻轻一抬手,列队在旁的禁军即刻会意,将太后团团围住,“保护”起来。
谢见琛刚刚才充满希望的眼神定格在这一刻。他疯狂着要去拦,可重伤又没有武器的他面对人多势众的禁军,无疑是螳臂当车,毫无抵抗之力。
“全寿康,你反了!”
他心中怒意滔天,未料全寿康竟能如此只手遮天。可不及多言,却听一声剑鸣划破雨夜。
紫宸殿内的谢迁抽出佩剑。
神兵出鞘,均有铮然之声。
而这一声,是战场上斩杀过千万外敌的长剑,方可发出的悲鸣。
猩红。满目猩红。
满目猩红在紫宸殿中喷涌而出。
一生戎马的大将军没有选择御赐的毒酒与白绫。
他选择用杀敌的锋刃结束自己的生命。
“爹——!!!”
少年的哭号撕心裂肺,他发疯般拼命想要闯入殿中,可全寿康哪会给他这个机会,只叫余下的禁军组成重重铁甲人墙,不给谢见琛半点可乘之机。
他用尽全力伸出手,可通向紫宸殿的阶梯太长了,模糊雨幕中,他连父亲泛红的背影都握不住。
“你们给我滚开、滚开啊……!!”
谢见琛的声音已然沙哑,他双臂在挣扎之下被牢牢反剪,双腿使出浑身的气力蹬踹,也于事无补了。
“全大人,”小内监小碎步走来,点头哈腰对全寿康道。
“逆贼已畏罪自裁。”
“知道了。”
“全寿康!你这个畜生,不怕遭雷劈天谴吗!!”
他双目猩红,只想将全寿□□吞活剥,以祭父亲在天之灵。
“咱家向来不信那些东西。”
全寿康冷笑一声,带着胜利者的傲慢:
“罪臣谢氏听旨!”
肩背后施加的巨大的气力恶狠狠地将谢见琛按倒,好似浑身的骨头都被敲碎一地。他的头也被人摁在地上,强制地将他摆成近乎匍匐的跪姿,溅起一地泥水。
“逆贼谢迁,身受国恩,职居显要,不思尽忠报效,反拥兵自重、私通敌国,其罪昭昭。然谢氏畏罪自裁,念其于国有功,今从宽处理,以彰国恩。依国律,着收回兵符,家产尽数抄没。
“——谢迁妻宋氏,纵夫为恶,贬为庶人,流三千里;念其独子有救驾之功,着革除中郎将一职,贬为安云州沙口县县尉。”
谢见琛咬着牙,浑身不住反常地发着抖。
“可听清了?谢、小、将、军。”
全寿康一字一句,极尽嘲讽。
圣旨被丢在地上。
“——这就是您天真的代价。”
“留你一命,还不谢恩啊?”
全顺福听着干爹宣读圣旨完毕,从未如此大快人心,他踹了脚只言不发的谢见琛,见他没反应,连补数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