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地把雷古勒斯的脑袋按在自己的颈窝处,可他却突然向我道歉——为他把布满血迹的双手放在了我的背脊。
雷尔,这是我应该有的罪孽吗?这是我们应该有的罪孽吗?
我也曾朝着雷古勒斯抛出同样的问题。
但是沉默是我们之间呼啸的山峦。
他送给我的礼物是一条蝴蝶项链,做工精细且华丽。我思索了一会,便干脆把那枚订婚戒指取下,串在银色的细链上,再戴于脖颈处。
我还是无法坦然地接受那枚戒指牢牢地禁锢我的指节,而雷古勒斯也表示理解。
毕业后的几周后,我收到了newts的成绩单,几乎和owls时没差两样,唯一庆幸的是魔法史进步为“e”。
但在此时,我的身旁却没有亲昵的人与我打闹了。
布赖恩,已经失踪很久了。
我很担心他,所以我几乎问遍了所有认识他的人,得到的答案几乎都是如初一撇的“或许是被主人派出去做秘密任务了吧”。我不死心,于是又去问父亲和母亲。
可在我的问题脱口而出的一瞬间,父亲生了皱纹却又威严的脸霎时布满了愠色,他在努力克制自己汹涌的怒意,才不至于将书桌上的茶具一扫而空。
而母亲则是慌乱地把我推离了父亲的书房。
“布瑞会没事的。”她说。
骗子,我听着她颤抖的声线,看着她不敢直视我的双眸,心中暗暗地想。
只有我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
不安感在我的心里愈发强烈,要把我的心脏死死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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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我印象较深刻的格兰芬多,包括掠夺者们和伊万斯,都毫无疑问地加入了凤凰社——由邓布利多创立的、为了对抗食死徒而生的正义组织。
所以,待我下次再见到西里斯时,说不定就是哪个血流成河的雨夜了。
我又想起七年级那个冬日夜晚的吻,不由得苦笑。
原来真的是某种意义上的告别之吻。
我和雷古勒斯十分受到黑魔王的器重,贝拉对此极为高兴(或许是因为雷古勒斯的优秀)又极其不满(黑魔王无法全心全意注视着她)。
每一天都过得浑浑噩噩,我站在人群中,看着无辜的麻瓜被钻心剜骨折磨到尖叫。他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棕色的雀斑却在此刻痛苦地扭曲。他表现得越为激烈,越是迎来我同事们丧心病狂的大笑。
冰冷的、猖狂的、罪恶的、不可原谅的——
所有非纯血的巫师和麻瓜在食死徒眼里,无非是待宰的弱小羔羊。他们的痛苦会使那些人的鲜血更加沸腾,所有神经都叫嚣着兴奋与渴望——多美妙的场景啊,瞧瞧,他们就是世界的主宰,所有杂种都应该在黑魔王的脚下匍匐,亲吻主人高贵的袍角!
我一开始对此感到反胃,但久而久之,在我的眼里,一切都变得麻木且淡然。
世界在我的眼前是诡谲的图画,氤氲着死气,我无比盼望一切都是假象。
重振纯血荣光,需要以虐杀为乐吗?
伏地魔到底想干什么?
一群疯子在狂欢,他们炫耀且相互攀比着今天自己又杀了多少泥巴种,杀之前又折磨了那些泥巴种多久,他们又看到了那些泥巴种怎样痛苦的神色。
时间过了不知多久,或许是几周,或许是几月,布赖恩终于出现了。然而当我再次看见他时,闯入我视线的却是一个比以往都要更加阴郁且疲惫的模样。
他和塞尔温始终没举办婚礼,我不知道这个一向逆来顺受的哥哥究竟在和父亲争执什么。
有一次,我回到沙菲克庄园后,却无意听见了从书房里爆发的争论,与瓷器砸向地面后发出的尖锐巨响。
以及、清脆的“啪”声。
我想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当我恰好经过书房时,木门便突然被猛地推开,差点磕上我的额角。
布赖恩面若冰霜,他的右脸肿起,鲜红的巴掌印烙印在他的俊脸上。看见是我,他原本极为恐怖的神色才略微消散,勉强地扯扯嘴角,要笑不笑。
“赫拉,乖,回房间。”
随即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我很想冲着他的背影大喊,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我成年了,我也可以帮他承担很多事情。
可惜事与愿违,或许在布赖恩眼里,我永远都是那个几年前只会仰着头看他,在他即将订婚时天真地问他是否喜欢塞尔温的小女巫。
时光变迁,灰色的浓雾难以消散,遮蔽天日。我们所处之地,永远都是太阳照不到的地方。
我很想问问布赖恩,加入食死徒,他到底后不后悔?
看着自己唯一的妹妹加入食死徒,他到底后不后悔?
我从不怀疑他对我的爱,那条手链便足以证明一切。但如今许多事情处在风口浪尖,稍踏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我那聪明伶俐的哥哥,又怎能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