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求过‘从一而终’,要是你现在改变主意了,还来得及去齐阳将军那里递名帖。”
叶郁青的语气很温和,但是话里话外却有某种很刺人的东西。
那种很刺人的东西成功又把周容川的怒火点燃了。
周容川冷笑一声,“你说的可真好听啊!注射了激化药剂,留下终生后遗症的人又不是你,你当然会觉得无所谓啊!”
“不,”叶郁青转身,他很认真地看着周容川,“我不只是说得好听。”
“如果有必要的话,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刻,我会注射激化药剂走上战场。”
叶郁青的某种有异彩,他不是在开玩笑。
“我会在需要我的地方战斗流血,我会为了环塔和帝国而死。”
“但是在那个时刻到来之前,”叶郁青说到这里笑了一下,那笑容举重若轻,“我不会这么仓促地牺牲。”
“自己死掉,做英雄,然后把环塔和帝国的未来,交给到一群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想清楚的人手里,这才是真正的不负责任。”
这是周容川独独没有想到的回答。
于是周容川再一次愣怔。
“还有什么事情么?”叶郁青淡淡问道。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了,那我就先走了,易安将军那里还有一个例会。”
还没等周容川反应过来,说些什么,叶郁青就已经离开了。
一片阳光穿透了钢化玻璃,照在叶郁青的办公桌上。
办公桌上有一盏澄碧的茶,水波静谧,茶叶悠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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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年,穹顶之战落下帷幕。
帝国的军队彻底将墨菲斯的痕迹从广袤的海顿荒原上抹去,人类终于崛起,并在陆地上无可匹敌。
一场战争过后,最重要的是荣耀。
至于流血,牺牲还有创伤这一类的东西,全都可以妥善隐藏在荣耀的华袍背后。
叶郁青和他所在的主战派,站上了荣耀的顶峰。
而至于那些真正为战争抛头颅洒热血的人,却已经隐没于荣耀的背后。
所幸的是叶郁青并没有忘掉他们。
叶郁青给了那些因为后遗症而无法再次回到战场的士兵足够的抚恤。
虽然抚恤本身并不能弥补战争对他们造成的伤害,但无论怎么说,有当权者还记得他们,总是聊胜于无。
从这一点说来,他并不是一个特别坏特别糟糕的人。
除了因为激化药剂而落下后遗症的士兵,还有参与了穹顶之战的那些高级军官。
叶郁青也逐个探访了他们。
时亭州见到叶郁青的时候,是269年的春天。
草木抽了新芽,到处是一派生意盎然的绿,时亭州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无论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从生理上的创伤来讲,时亭州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再恢复到过去的样子了。
但是从心理上的的创伤而言,时亭州已经迈过了那道坎,变成了一个更坚毅,更从容的人。
时亭州对叶郁青并没有任何抵触的个人情感。
虽然叶郁青是主战派的中流砥柱,虽然是叶郁青将将激化药剂送到了穹顶前线。
时亭州知道,在穹顶之战这件事情上,叶郁青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是他也有做得对的地方。
而时亭州已经学会了该如何摘掉有色眼镜,如何摒弃个人情感,去公正客观地看待另一个人。
叶郁青来见时亭州的时候,穿着很整肃的全套军装,面上是沉稳又得体的笑容。
“时亭州中将,很抱歉等战事结束了这么久才有时间过来探望您。”
“上将客气了,”时亭州面上也带着淡淡的笑容,“战事结束后的修整工作也很重要,探望这些事情倒是该放在其次的。”
时亭州请叶郁青坐,叶郁青微微颔首表示感谢,然后在时亭州对面坐下了。
他们两个人皆沐浴在春日晖光之中,面上是一样的安恬。
“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叶郁青沉默半晌,最终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让他心中略存愧疚,但也绕不过去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