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小事无关紧要。蓝老师，我还是希望，你能在合适的时机，以老师的方式，多引导他看向更广阔、也更符合他天赋的领域。政途虽非坦途，却是最能施展他能力的地方。”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这不是商量，而是一道需要被执行的指令。

蓝若迎着他的目光，没有躲闪，语气清晰而平和：“委员，引导学生的兴趣和发展方向，是教师的职责。但最终走向哪条路，终究取决于学生自身的意愿和选择。如果自珩同学本身并不反感，甚至愿意尝试了解，我一定会尽力配合您，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努力。”她将“配合”的前提，明确地锚定在了“周自珩不反感”这一基础上。

话音落下，她心头却掠过一丝冰凉的悲哀。修远当年，是不是也曾这样，在陆乾坤的“安排”下，一步步走入那个为他量身打造的、充满血与火的训练场，最终变成他手中最锋利同时也沾满污浊、最终折断的刀？

陆乾坤看着她沉静却坚定的神色，沉默了数秒。窗外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最终，他似是而非地缓和了语气，那股无形的压迫感稍稍收敛：“蓝老师说得也有道理。年轻人的心思，有时确实难以捉摸。欲速则不达，还请蓝老师多费心，早些察觉自珩真正的兴趣所在。”

送走陆乾坤，蓝若独自坐在房间里，许久未动。

对不起，周自珩。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这已经是我目前能做到的全部了。如果可能，我希望至少能帮你看清自己真正的意愿，留住那一点点……或许连你自己都尚未察觉的、选择方向的微光与自由。

这微光，曾是陆修远承诺给她的，却最终连同他自己一起，湮灭在了边境的硝烟与权谋的算计里。

不过是几个月未见。

当蓝若再次踏进圣晖公学那熟悉的、却又因季节流转而染上新绿的校园，看着走廊里迎面走来、笑着向她问好的学生，穿过阳光洒落的庭院走向教学楼时，一种奇异的恍若隔世感悄然包裹了她。

消毒水的气味、复健器械的冰冷触感、与陆乾坤每一次暗藏机锋的对话……那些片段仿佛被一层透明的膜隔开，与眼前鲜活喧嚣、充满了年轻生命力的校园景象格格不入。

高二（一）班为她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欢迎会。程煜人缘向来活络，加上蓝若舍身救人的英雄事迹，以及学生本就对她有的好感，这次大家都很给面子，全员参与。

活动室被简单布置过，飘着几只气球，桌上摆着蛋糕和水果。当蓝若被程煜有些夸张地“请”进来时，迎接她的是热烈的掌声和少年们脸上真诚的笑容。

“蓝老师！欢迎回来！”程煜的声音最响亮，眼睛亮晶晶的。

“老师，身体都好了吗？”苏晚晴轻声问道，目光关切。

林妙然递上一小束搭配清新的鲜花。

楚欣怡则指着蛋糕嚷嚷：“老师快看，我选的款式，是不是超可爱！”

……

蓝若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张张熟悉又似乎有些不同的年轻面孔，胸腔里那股滞涩、沉重，那些算计和伤痛，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质朴的暖意轻轻熨烫了一下，泛起细微而真实的酸胀。

她确实变了模样。近两个月的顶级疗养，不仅修复了创伤，更仿佛将过往经年累积的疲惫与风霜也一并涤去。脸色健康莹润，眼眸清亮，整个人透着一股被精心滋养后的柔和光晕，比受伤前更显年轻，也更有生机。她穿着简单的针织衫和长裙，站在那里微笑，看着竟同这些学生一样清新。

苏晚晴静静地端着她的相机，镜头始终追随着蓝若。她敏锐地捕捉着那些瞬间——蓝若微微睁大眼睛的惊讶，听到祝福时睫毛轻颤的动容，被学生围住时唇角漾开的、真切却克制的笑意。

她很会找角度，也很懂光线。那些照片构图巧妙，氛围自然，没有刻意的摆拍，全是动态中的抓取。有一张蓝若低头闻花，侧脸线条柔和，逆光勾勒出发丝金色的轮廓；另一张她正接过学生递来的贺卡，指尖相触的瞬间，眼神专注而温柔。照片里的蓝若，有种纯粹生动的生命力，那是连蓝若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模样。

她还录了一段视频，从大家七嘴八舌的欢迎词，到切蛋糕时的小小混乱与欢笑，最后镜头逐一扫过每个学生，他们或认真或腼腆或搞怪地说出简短的祝福语，并展示自己手写的贺卡。视频的构图灵活，氛围温馨生动，记录下了最真实自然的温暖瞬间。这一切，连同那些精心抓拍的照片，被细心整理好，在当晚发到了蓝若的邮箱。

蓝若独自坐在租住处的书桌前，打开了那封邮件。先是浏览照片，一张张看过去，然后，点开了视频。

熟悉的嗓音，鲜活的表情，那些或许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夸张、却毋庸置疑真诚的祝福，透过屏幕弥漫开来。镜头最后定格在活动室窗外一片葱茏的绿意上，背景音是渐渐淡出的、混杂着的笑语。

视线毫无预兆地模糊了。

温热的液体滚落，猝不及防，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