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由于他跟新帝这层敏感关系,他将会再次失去所有兵权和参政的资格,沦为任凭季无殃践踏的蝼蚁。
他在行帐中抓着头发思考了许久,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愤恨,决定还是先进宫向季无殃服个软,看看能不能说服她改选旁支宗室子过继为新帝,如若不成的话,他就只能破釜沉舟了。
淮南王紧赶慢赶,抵达建康宫外这天,已过了季无殃的生辰,原定的万岁圣寿节庆典全部取消,他事先的刺杀安排自然也随之终止,这日宣布淮南王世子过继给宁宗并继位为帝的诏书已下,只是各项仪式还未来得及举行。
淮南王在宫门外请旨求见,得到传召后,他匆匆进宫赶往庆平帝停灵的大殿,从殿外宫门处就开始一路痛哭,来到殿外跪下向庆平帝的棺椁叩首说着“臣来迟了”,接着进殿瞧见了庆平帝的尸身遗容,又是一阵号啕大哭。
哭了半晌后,他听旁边宫官说皇太后和新帝此刻正在偏殿里,但是君臣皆在悲痛之际,难免相对泣涕有碍圣躬,就不召他入内觐见了。
淮南王闻言又在殿外不住叩首,口中颠三倒四地说着“稚子天资不足”、“难当大任”、“望太后三思,另择年长宗室子承继庙堂”等语,把个前额在大殿外金砖上磕得头破血流。
季无殃在殿内听淮南王说完,过了一会儿才打发了个宫人,出去安慰了淮南王几句,称新帝天资聪颖,宫中也有专人照料,令他放心回府好生休息,以备来日参加新帝的登基大典。
淮南王只是在殿外跪求不肯走,最后是失血加痛哭晕倒在殿外,被一队宫人抬着送回了淮南王府。
等淮南王三日后在府中清醒过来时,新帝仓促而简陋的登基典礼已经举办完了,由于准备的时间太短,新帝甚至连一件合身的龙袍都没有,是宫人将庆平帝旧日的一件龙袍套在他身上,抱着懵懂无知的他,参加完了整场登基大典。
淮南王得知消息后彻底崩溃,心道断不能再让季无殃拿他的幼子当作提线木偶,继续把持国政祸乱朝纲,为了匡扶皇室和儒家礼教,他决定铤而走险,于是连日秘密召见了先前原本被他派去刺杀季无殃的暗卫,又去见了一众宗亲和朝臣,最后确定要于两日后新帝告太庙时,实施先前没能达成的行刺计划。
“今日新帝告太庙,西大营除新兵外全部进城护驾。”
这条军令是清早临时下达的,妊婋和叶妉还有花怒放三人一早例行来到校场应卯听令,因为大营还在庆平帝的举哀期,她们的新兵试训都暂停了,三个人每天就在营房里大眼瞪小眼地学习军中律令,赶上周边没人时,才能悄悄聊上几句话。
这天西大营的主力人马在辰时陆续开拔进城后,营房左近空寂下来,妊婋三人才找了个僻静地方说话。
花怒放满脸兴奋地低声说道:“南朝突发政变,内里肯定是一团乱麻,那个季太后居然没在小男帝死后自家登基,又另外寻了个傀儡,也不知是咋想的,我看咱们还是赶紧趁机开溜,往麻姑仙观去送消息,喊咱们的人直渡淮水,先发制人。”
叶妉却皱起了眉:“城中情况咱们一概不知,虽然政局动荡,但是季太后这几年积攒的兵力可不少,除了建康城里里外外的嫖姚军和其余禁军队伍,再加上最近长江口全是武真公主带来的江淮水师分军,也有不少人,这还没算能从岭南北上勤王的高凉军,我看这场政变她未必会输。”
妊婋听她两个说着,只是沉默不语,前些天她请叶妉和花怒放通过麻姑仙观给各地送的消息,都是为了这场政变准备的,一旦淮南王行刺成功,建康陷入混乱,幽燕军在淮水南岸的两支主力队伍会立即开拔,东边一支横渡淮水,与她们里应外合,赶在伏兆反应过来前,先一步占领江南,同时另外一支向西直奔楚地,趁山南道大军东调勤王时,控制住荆州一带的长江天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