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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自从洪林战死,赵恒继位,排挤洪家,就已经靠边站了。
再捱到杨瀚入主,胡可儿成为太守,整个洪家,几乎成了透明人。
洪家的人不出仕、不游学、不经商,守着洪家的田地,严令洪家子弟闭门不出,大气不喘,小心翼翼,唯恐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而今天,洪门五老却是顾不得身份敏感,引人注目了,联袂登门,求见胡可儿。
胡老太爷和胡家的一些子弟,倒是有做官的,也有游学的、经商的,消息非常灵通,消化了一大堆流言蜚语之后,他们正心怀忐忑地跑来向胡可儿打听消息。
胡可儿故作镇定地安抚了一番,刚把这一群人陆续打发走,正觉心力交瘁,想休息片刻再去署理公务,结果才在竹榻上躺下,便有下人来报,洪家几个长辈到了。
胡可儿急忙起来,亲自去把几人迎了进来。
这几位老人家一见胡可儿,卟嗵一声就跪到了地上,吓得胡可儿急忙也给他们跪下,急唤下人把他们扶起来。
几个老人家却不肯,一位老人泪水滂沱,号啕大哭:“有人要害我们老洪家啊,他们这可不是冲着我们洪家去的呀,我们洪家现在不出仕不经商,能碍着谁啊,他们这时扯着蔓儿揪着秧,想要对付你呀,你可不能犯糊涂啊,要是我们洪家完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们胡家了。”
另一个老人哽咽地道:“我听说,崔鹂那孩子,可没参与谋害大王,现在也在牢里关着呢。崔鹂那孩子,膝下可是林儿的骨血。林儿这一支,就剩两个儿子了,小的那个胎里带的毛病,就是个病秧子,也不晓得能不能长大,这个大的再要死了,林儿这一支儿可就绝了。”
胡可儿幽幽地道:“此事,可儿已经知道了,可儿也相信,鹂妹妹不会牵涉其中,可毕竟兹事体大,事涉弑君啊,可儿……”
老人强忍愤懑,含泪说道:“老夫知道,鹂儿这孩子与你一向不和,可孩子无辜啊。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林儿虽然去了,可毕竟曾与你夫妻一场,你怎忍心看他子嗣亡去而不管不顾?旁人出面,或救不下他,可你不一样啊。”
另一个老人道:“是啊,大王……那是何等地器重于你,这大泽上下,人人都知道,大王对你宠信有加。就连苏大都督、羊大总管,在你面前,也要敬让七分,我洪家待你一向不薄,你可不能……”
“老头子给你磕头了,求你千万施一把援手啊!”
老头子把脑袋磕得砰砰直响,胡可儿快要气疯了,这老王八说的什么混话,什么大王何等的器重于我,什么苏大都督、羊大总管对我礼让七分,为老不尊的一群老混蛋,你们也疑心我与杨瀚有私情么?
可惜,这话她说不出口,纵然说了,这种越抹越黑,根本辩驳清的话题,也只能惹人笑话。
胡可儿脸庞胀得通红,银牙一咬,道:“好!那我这便入宫,求见大王。若是事成,自然最好!若是不成,大不了再搭上一个胡家,大家一起死罢,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胡可儿说的是气话,几个老头子却是喜上眉梢,一副只要是她出马,杨瀚必然法外施恩的模样,喜不自禁地道:“老夫代洪家上下,先谢谢你啦!”
“我洪家定为你立长生牌位,早晚供奉,世代铭记大恩大德!”
“你放心,你放心,请对大王讲,我洪家如今只想安宁度日,绝不会勾结乱党,自取灭亡。”
几个老头子乐得鼻涕泡儿都快冒出来了,胡可儿忍了一肚子气,把他们送出大门时,那早该死了的老头子一边往车上爬,一边对旁边另一个白胡子老头儿很小声地说道:“大王与胡可儿新成了好事,正是情热时候,有她进言,我洪家可保无恙了。”
他声音说的真的很小,问题是,他耳背多年了,所以声音早就大了。他的声音很小,只是针对他自己能够听到的音量,胡可儿立在阶下,听得清清楚楚。
一张俏脸,就跟公鸡头上的冠子似的,艳红如血。
我苟且偷生、忍辱负重,庇护的就是这样一群狗东西么?在他们心里,只怕早不知把我想得何等不堪了。
胡可儿气得双手发抖,直恨不得眼前就出现一口井,她一头扎下去,自尽了事。
此时两旁,还站了许多的家仆侍婢,虽然他们面上不敢有所表现,心中又是怎么想的?
这一刻,胡可儿真有了厌世的念头。
人间,不值得啊!
不等几个老东西全爬上车子,胡可儿就霍然转身,回了府邸。
在洪家人心中,早对她没了一丝敬意了吧?恐怕在洪家人心中,她还是一个水性杨花,生性淫荡的女子。对此等人,所谓礼数,还有何用?
随着胡可儿回了府邸的奴仆下人,很快就把一种沉重的压抑气氛传遍了全府。
大部分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夫人此刻心情一定极为不好,因为夫人院子里侍候的男女奴仆,一个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那气氛凝重的,仿佛能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