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笑了笑,道:“既是待诏,画的一手好画,到哪里日子也不会差了。”
李唐叹口气:“观察,现在战乱之后,襄阳识货的人又不多,我们的画也难卖出去。这些日子,在寺里画些壁画,聊以度日。时间长了,还受寺中僧人讥讽,日子其实难过。”
听了这话,王宵猎道:“待诏意欲如何?”
李唐道:“在鹿门寺的日子,有一个随曾家南迁的林官人家的小娘子,随我学画。我听她说,曾惇欲在衙门里谋一个差事,不在鹿门寺住了。那小娘子天资聪颖,人又十分伶俐,一时有些舍不得。便与李迪商议,若衙门里有合适差事,我们也不在鹿门寺待了。”
王宵猎道:“书画院的待诏,是这个时候天下最好的画师了。你们愿意,自有职事给你们。虽不能大富大贵,总是吃穿不愁。”
李唐听了,行一礼道:“如此多谢观察。”
王宵猎道:“此时我也恰巧需要画师,正是你情我愿。”
铜版
到了下午,看看路面有些干了,王宵猎和陈与义下山回襄阳府。曾惇一家和两位书画待诏,因为有家人,加之要收拾行礼,到了襄阳再去衙门相见。
下了山,王宵猎转身回看。雨后的鹿门山欲发郁郁葱葱,山门掩映在一片翠绿之中。山腰处云雾缭绕,好似仙境一般。偶尔几只白鹭飞过,勾起一片情思。
想起昨天下午见到的那袭湖绿长裙,心中不由暗暗叹了口气。直到现在,王宵猎都不知道那人的名字,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见到。心中不由惆怅。以后见到,会不会还有这种感觉?若是没有,可能自己再也找不到了。就像梦一样,过后无痕。
回到衙门,王宵猎吩咐陈求道,准备法事。并送去了十道度牒,让他交给鹿门寺。作为襄阳最大的寺庙,一年收十个僧人,也不过分。鹿门寺除了是佛家胜地,还有其他一些职能。
不给度牒,是王宵猎希望控制宗教规模,同时对卖度牒不齿。现在又给十道,是王宵猎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佛教在中国传统久远,一时想彻底废掉不可能。
到了第三日,曾惇与李唐等人一起到了襄阳,拜见王宵猎。王宵猎让曾惇到襄阳府做事,由陈求道安排。一个月二十贯钱,够他养家糊口。李唐和李迪两人则被叫到书房,王宵猎有事要问。
让两人落座。王宵猎道:“我这里有一件事,正要用到书画好的人。”
李唐虚坐。拱手道:“在下在画院多年,举凡山水、人物,无一不精。观察吩咐下来,我们用心去画。若要好的,自然有好的画法。若是要急就章,也有用时短的画法。”
王宵猎摇了摇头:“书画一道,我所知不多,不干涉你们。这几年周围动荡,襄阳还算平安,市井繁荣。市井繁荣了,就显得钱少。是以我准备印些会子,让民间使用。”
李唐笑道:“会子朝廷印了多次,版式都有,有什么难的。”
王宵猎道:“以前朝廷印的太过简单,版式不一。一是容易被伪造,二是不利于使用。我想要精心刻版,印些贯数统一的钱出来,多用些年。”
李唐哪里能想出是什么样子?想了一会,只好摇头:“不知观察要印什么样的钱?”
王宵猎道:“铜钱用铜,若是制大钱,通行于天下的话,难免有人毁钱重铸。所以当五钱,当十钱其实都不合适。我想直接印在纸上,如会子一般,作为大额钱数的凭据。现在想的有十钱、二十钱、五十钱等数。再向上还可以有百文、五百文,直到一贯足。这样的钱,数额必然不少,当要用铜版——”
李唐笑道:“现在的会子,许多便就是用铜版印的。”
王宵猎摇了摇头:“我知道。不过,现在的铜版是铸出来的,太过粗糙。只要心灵手巧的人,只要有心,伪造不难。我说的铜版,是要刻出来,跟画一样。”
李唐看看李迪,连连摇头:“官人,铜可是硬得多,如何刻得?有那么巧的手,世间也没有那么硬的刀,能在铜上做画。我等画师,虽懂些篆刻的事,却并不精通。”
王宵猎道:“我知道。要的是你们画,另找人刻。你们画的好了,刻的人才能刻好。而且有你们在一边看着,刻的人用功,才能刻好。”
李唐低头想了许久,才道:“按观察所说,似乎可行。不过,刻版不是平常事,想在铜版上刻画又何其难也!不只是手巧,铜实在太硬,而画又精细,只怕是难刻得成。”
王宵猎点了点头道:“此事我知道。这一二年来,两淮动荡,许多刻字工人流落他乡。我这里印了不少书,收留了许多蕲州罗田县的刻字工人。里面选了些手巧的人出来,一直练习刻铜版。虽然刻得不容易,两年时间总有几个出色的。”
罗田是宋朝刻字工人聚集的地方,许多祖传刻字的人家。小孩子从懂事起,便就学着刻字,练得好了游走天下。这些刻字工人中许多不认识字,但不耽误他们刻得一手好字。
李唐想了又想。道:“在鹿门寺的时候,林官人家里的小娘子随我学画,也精篆刻。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