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爬得萧婵目光昏坎,意绪没乱。好不容易到了半山腰,却还有千级石磴要拾,她当即腿就软了,背上也全是汗,解了斗篷挂在臂弯上。
在半山腰圆睁两眼,突磨良久,等到气息稳定之后,萧婵才鼓起勇气一步一并拾阶而上。每上一步,脚下的石磴似要蛰裂,两腿立刻软三分。
抬眼一看曹淮安气不喘汗不流的历阶而上,必要时还给她搭把好手,萧婵心里半是不服半是佩服。
累死累活爬完石磴,他们息住脚歇息了半刻,才整暇才入庙参神。
这时候来参神的人不多,萧婵学样一旁的妇人,并膝跪下,瞑目心诉了许久,焚顶毕了,才摄衣起身,复双手合十一拜,叩齿祷告。
就在此时,背后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夫人性聪慧,该自己定夺。或许留着,往后自有用处。”
萧婵猥过身,身后悄无声息的,站着个圩顶道士,他深深地打了一躬。
这一躬,如弯月似的。
萧婵先是吃惊,而后礼貌一笑。
初始见那光不溜秋的头顶凹陷一大块,像一个窟窿,着实被吓了一跳,可多看几眼,莫名觉得他是一个脸软心慈的道士,便以笑回应,说:“道士可知,那是什么东西吗?”
一颗玉玺,让天下人挣得头破血流的东西,但于她又有何用?
“不知。但很重要。否则夫人不会来此叩齿祷告。”
圩顶道士回了话,提步就走,萧婵急声喊住:“我时常做噩梦,且已实现两回,这……是巧合吗?”
“夫人心里已有答案,何必多此一问呢?”
道士回了两句淡话。
“这是定数,难阻止,夫人心放宽些,毕竟梦是心头想。”
萧婵没有再出言,两下里又加了一层烦恼,眼圈儿一红,偷偷落了一点眼泪。
是啊,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她只希望,往后不要再做噩梦了。
曹淮安在廊处悠然张望,手臂还挂着一件斗篷。
寺里的梅花盛开,朵朵桃花儿都是盈盈欲笑,他突发奇想,想折一枝下来,但梅花树下,站着一个道士。
那道士,光着眼,盯了他须臾,盯着盯着,忽然温和的脸色大改,且走且从袖里取出一枚黑曜石玉佩,欲给他戴上。
日光穿彻玉佩,其色璀错惹眼。
曹淮安头一偏,避开了。
道士忙把话剖豁,道:“曹公杀气甚重,心挟恨,眼溢怨,愿这些怨气恨意,不殃及身旁人,这玉但能保一回平安。玉佩碎时,灾来亦是去。”
道士看曹淮安不为所动,只是目眙他头顶。
他觉得有些痒,伸手摸了摸头,蹷然闻一女声,随后寺里走来一个走得丟丟秀秀的削肩细腰女子。
寺中香篆袅盛,自上到下都沾了香火之味,萧婵捂嘴呛咳一阵,眼泪都咳出了几滴。
曹淮安思觉她是因受冷而咳,抖开斗篷给她披上。
道士一见萧婵,目灼灼似火,在他二人脸上来回觑,说:“想必这位是君夫人罢,好一个窈窕之容。妙哉妙哉,真乃是天赐良缘啊。”
道士不由分说,将玉佩塞到她手中,道:“夫人与这玉佩甚有缘分,我便将它赠与夫人罢。”而后向他们施一礼,口中念念有词离开了。
只是瞑闻他说什么“良缘”“眷恋”“可怜”的字眼儿。
掌心的玉佩冷冰冰的,萧婵细细看了几眼,暗惊不已。
这与儿时因失手而摔去了一角的玉佩一式二样,犹记得摔碎的那一刻,缳娘花容失色。
她也慌了,以为摔碎的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哭着让缳娘不要告诉阿父阿母,待长大嫁人了,到时候让夫君来赔。
缳娘被她的胡言乱语给逗笑了,只道让她莫让第三人知这玉佩碎了。
玉佩虽碎了一角,萧婵却更加珍惜,除了去幽州那段时日时刻带在颈上,后来她都藏了起来。
那时被劫到贼船,在与贼人反抗时玉佩掉进了海里,她想也不想就纵身一跳,使了牛劲才抓住下沉的玉佩。
……
思绪被足音扯回,一抬头,曹淮安已在七步开外。
萧婵不知怎么区处它,只好暂且归袖,跺着脚赶上他,呼道:“诶诶,曹淮安你等等我。”
曹淮安看她神思飞驰,假意扬长离开。走了数武,余光她还未回神,折回去是不可能的,便加大脚下的力度,一个人走出了数十人般的脚步声。
终于等她出声喊他,自己虽没止武,步子却慢了下来。
待赶上曹淮安,萧婵便急忙问道:“这玉佩,要不要还回去?”
一提玉佩,曹淮安心里稍稍不舒服。
道士说之语,信神之人只当是神明之语,不信神之人当是诈伪之言,但也难免会多虑。
他敛额道:“不必,赠与你你便收下,以后多给些香火钱便是。”顿了一下,又说,“上好香了?时辰不早了,